“不对劲。”
“是不对劲。”
穆成雪站在一旁看云朝捣鼓法阵，他对奇门之术不太懂，帮不上什么忙。
“再俗套不过的话本情节，你楚师兄应该会很喜欢。”
云朝：“风前辈应该是没找到昭音前辈吧，渭城这么大，这不是大海捞针吗？”
“也许已经找到了。”穆成雪说，“只不过结局可能不太尽人意。”
穆成雪盯着他走神，总觉得这个故事里有什么遗漏的地方。
徐兆……
“我还不知道原来师父曾经也来过虚生之海，还是来抓鲛人一族的族长。总觉得从离开村子以后我才开始慢慢靠近师父。”
“怪不得清玄道长和师父关系这么好，原来是因为都爱美酒啊，不过我认识师父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他喝酒呢。”
也可能只是因为他们没钱买酒喝。
云朝自顾自说了许久都没接收到穆成雪的回应，他抬头看了一眼，眼角顿时染上了笑意，一只斜眼鱼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在了穆成雪头顶上，看起来颇有些滑稽。
他抬手在穆成雪眼前晃了晃，笑着唤了他一声：“师兄？”
“嗯？”
穆成雪回神，“怎么了？法阵修好了？”
云朝随手捏了个水诀将他头上的异兽卷下来：“师兄想什么呢，这么出神？”
“没什么。”穆成雪蹲下身看地上发着荧光的法阵，这上面的字符……记录的是时间吗？
“这个法阵和时间有关是吗？”
“对，”
云朝指着脚下一处地点，“仙魁杜鹃的确不能在除了万重山之外的地方生存，这株仙魁杜鹃，是死的。”
“在这个阵法内，时间被停滞了，又或者说，这株仙魁杜鹃被停滞在了师父将它从万重山挖出来那一刻。”
穆成雪语调微扬：“停滞时间？”
“算不上停滞时间，只有在这个法阵中时间才是不流动的，也只有死物能被定格，若是还在土里生长的花草就不行了。”
师父只是送了风前辈一株死物罢了，这个阵法看着玄幻，作用其实也就那样，随便什么术士都能修好。
“我们走吧师兄，前几日应该是有人误闯了这里，阵法没什么大问题，应该还能再撑个几百年。”
方才风前辈刚同他们讲完新编的故事，正在和他们说师尊的糗事，还没来得及多嘲讽两句便被族里人给叫走了，于是这里便只剩下他们俩。
穆成雪看着眼前弯弯绕绕宛如迷宫一眼的宫殿，忍不住问他：“你还记得路吗？”
“嗯？”云朝说的理所当然，“刚刚不是才走过吗？”
……
好吧，看样子好像只有他总是记不住路。
穆成雪跟在云朝身后，徐兆这个名字一直萦绕在他脑海中无法忘却，他分明是不认识这个人的，为什么总觉得好像在哪里听过一样。
是这几日赶路太累了吗？
“师兄……”
穆成雪低头想的出神，没注意到身前的云朝已经停下了脚步，他便一头撞在了云朝身上。
“怎么不……”
声音戛然而止，穆成雪瞬间缩紧了瞳孔，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景象。
这几只鲛人……在吃人？
血液染红了周遭的海水，有些细碎的血肉甚至飘到了他们身前，不远处的一间宫殿敞着约莫两人宽的门缝，院子里的几只鲛人，正在啃食一具人类的尸体。
“云朝。”穆成雪拉起云朝的手腕，“我们走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云朝像是被定住了一样，一眨不眨地看着里面的鲛人食人。
“我们走。”
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，他们必须赶快离开这里。
穆成雪拉着云朝往回走，将人摁在墙边，额头抵着他的额头道：“云朝，看着我，看着我。”
没有反应！
他拉起云朝的双手，明显能感受到他在发抖。
“云朝，快回神！”
穆成雪一狠心握着他的后脑勺直往墙上撞去，额头上骤然传来一阵疼痛，云朝痛呼出声，眼神却逐渐变得清明。
“云朝，看着我。”穆成雪再次捧着他的脑袋，紧紧盯着他的双眼道。
“师……师兄？”
“没事的，别害怕，有我在。”他不停安慰道。
云朝有些茫然地看着穆成雪，他刚刚，是被魇着了吗？
“我们刚刚被发现了。”
方才在他们离开时，有只鲛人朝门外看了他们一眼。
能放大人心中的恐惧，鲛人一族的确是有蛊惑人心的能力。
是他们太没有防备了。
云朝瘫在地上休息，穆成雪正背对着他寻什么东西，他抬头看见师兄那段白皙的脖子，喉结滚动，忍不住咽了口唾沫。
眼神狂热，像是荒漠中干渴的异兽寻到了水源。
“师兄……”
他微不可查地唤了穆成雪一声。
云朝目不转睛地盯着他，嘴里开始不断分泌口水。
好饿。
他慢慢朝穆成雪爬去，连呼吸都不敢放松。
“唔……”
穆成雪正在专心寻找随身携带的清心铃，没听见云朝唤他。
脖颈上一阵剧痛传来，尖牙刺破血肉，腥甜的血水不断充斥着口腔，云朝却觉得越来越渴，他伸手将人箍在怀里，牙齿用力，一整块血肉几乎都被他吞入口中。
怎么办……再撞一次脑壳会把人撞坏吗？
穆成雪抖着身子迅速思考对策，他不敢惊动云朝，怕把人给惹急了。
“翎糕，对准后脑勺踢上去，狠一些。”
没办法了，希望云朝不会怪他……
翎糕用脑袋蹭了蹭穆成雪的手心，云朝现在一心扑在那块血肉上，根本没心思注意穆成雪的动作，翎糕绕至他身后一跃而起，两条后腿对着云朝的后脖颈狠狠一踹。
“唔……”
环在腰间的双手骤然失力，穆成雪软下身子，偏头看了看裸漏在外的肩膀。一直被云朝含在口中的那块儿血肉，被他咬下来了。
森森白骨裸漏在外，丝丝鲜血不断溢在海水中，穆成雪没心思处理伤口，抬手将外衫穿好弯腰将云朝打横抱起。
翎糕这一脚踢偏了，直接将人给踹晕了过去，不过也好，省的他再折腾。
穆成雪抱着云朝继续往回走，当他再次路过宫殿时，那几只鲛人已经消失了，四周的海水也再次恢复了平静，只余下一丝淡淡的血腥味儿。
他没做停留，跟着翎糕一起回到了住处。将云朝放在床榻上，穆成雪才翻出膏药开始处理伤口。翎糕心疼地窝在他手边蹭他，一下又一下。
肩膀上血肉模糊，粘在里衣上的肉块有些黏腻，穆成雪上好药后给肩膀绑好布条，重新换了件衣衫。
他心道，牙口倒是不错。
他起身推开门，想了想又觉得不妥。
看着双手双脚都被绑在床上的云朝，穆成雪才放心离去。
他来到风玥的住处，抬手敲了敲门，来人却不是风玥。
风漾看见他瞬间拉下了脸：“你来做什么？”
“来看你姐姐。”穆成雪不知道他到底哪来的这么大的敌意，他好像也没招惹到风漾吧。
“我姐她已经睡下了，你晚些再来吧。”
“我有事找她。”穆成雪说着，作势就要推门而入。
不识好歹……
风漾眸光冰冷，海水聚成上百根水刃朝穆成雪袭来，半点都不留情面。
“墨涟！”
海水化为水遁将穆成雪护住。穆成雪心想，还真是沉不住气。
既然风漾对他积怨颇深，那打一场也未尝不可。
风漾不屑地冷哼一声，用水蛟来对付他，真不知道是无知还是不自量力。
他双手握拳交叉至身前，穆成雪身旁的海水沸腾起来，周身却越来越寒冷。
是要把他冻起来吗？
“唉。”
他被禁锢住身形，海水不断挤压，肩膀上的伤口传来阵阵疼痛，应该又撕裂了。
“珦邬！”
“什么！？”
风漾湛蓝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，看样子云朝的师兄，远远比表现出来的还要危险。
居然连黑蛟一族都能收服。
“墨涟珦邬，不要下死手。”
风漾冷冷地看着半缠在穆成雪身上的两只异兽，拥有半龙血统的黑蛟一族，御水之术，不比鲛人差劲。
如果说水蛟一族身形样貌更接近蟒蛇的话，那黑蛟一族，更接近于“龙”。
珦邬不过才六十岁，连成熟期都没到，身长就已经可达十几米，漆黑的的鳞片和爪子直接划破穆成雪周遭的寒冰，尾巴卷起将人护在其中。
珦邬爪子一甩，巨大的漩涡朝风漾攻去，眨眼间眼前的鲛就已经被甩出了百米开外。
他愣了几分，这黑蛟，居然轻易就破了他的水遁。
风漾突然抬头朝穆成雪一笑，既然这样，那他也不用留手了。本来还顾忌这人的身份，看来是没这个必要了。
“箭雨，透！”
“珦邬！”
两波巨浪汇聚在两人身边，宫殿之上的异兽早就逃窜四方，躲在远处观赏这场混战。
两刻钟过去，战场不知不觉移到了宫殿外，三只异兽居然还打的难舍难分。
穆成雪在心中衡量一番，差不多了，现在认输应该看不出来他是故意的。
再打下去就有些过了。
他举起双手，突然对还上头的风漾说：“我认输。”
风漾看着穆成雪那双毫无波澜的面孔，从开始到现在，这人连个表情都没变过，甚至都没拿正眼瞧过他。
现在也是，分明占了上风，却突然说要认输。
是可忍熟不可忍！
他怒吼一声：“你他娘看不起谁呢？”
说罢，再次聚集海水朝穆成雪攻去，半点情面都不顾及。
风漾这是，生气了？
“没有看不起你。”穆成雪一边闪身躲避一边解释道，“我还有事找你姐，等下次有机会再切磋。”
“我说了吧，”风漾快速闪身到穆成雪身后，“我姐她正在休息。”
穆成雪不动，等风漾攻过来时左手擒住他的胳膊，右肘狠狠往他腹部顶去。
风漾闪躲不及，穆成雪却不肯放手，一手拎着风漾的手腕将他拉到身前，身法诡异多变，拳拳到肉掌掌不留情。
等到他终于打够了，浅浅松开一脸懵的小鲛，问道：“我可以走了吗？”
风漾怒急反笑，气道：“你不是召唤师吗？”
“不过是一些健体的招式，云朝晕过去了，我还要去找你姐帮忙。”
“什么！”
风漾大声喊道，“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说！”
“你对我有意见，若是今日不将怨气发泄出来，郁结于心，迟早会出事。”
……
反倒还成了他的不是了。
“你什么意思，”风漾瞪了他一眼，“难不成还是我的错了？“
穆成雪点点头，认真道：“是的。”
作者有话要说：万重山的道士，练太极健体