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啪！”
一声脆响打破了紧张的气氛，楚流云伸手捂住自己的手心，打的太狠了没收住力气，把自己也给打疼了。
理智恢复，穆成雪低头看着自己被打的通红的手背。
他方才，居然失态了……
“你凶什么凶啊，人家小朝现在才十二岁，你这么咄咄逼人做什么，看把人吓的。”
楚流云出手赶人：“云朝留下，你俩都先给我滚回去，少在这里碍眼。”
“大师兄二师兄！听说昨晚师尊回来了，还没起呢？”
两人被赶了出来，路上有天霞阁的弟子同他们打招呼，楚江笑着回道：“昨夜又去刘老板那儿喝的烂醉，还没起床呢！”
方才的一番话，云朝看起来大受打击，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，支支吾吾半天话都不会说了。
一想到他那被抽了魂的样子，楚江就有些想笑。
“先让他冷静冷静吧，有师尊陪着他呢，总归是不会让他跑了的。”
楚江同穆成雪回到住所，一屁股坐在板凳上：“你这么那么那小子做什么，我怎么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这么乐于助人了，还要帮他找师父，就因为他是云家曾经的长子？”
穆成雪把摊在桌上的书卷收起来，连个眼神都没给他，敷衍道：“你看不出来吗，师尊很喜欢他。”
楚江愣了一下：“所以呢？你方才就是为了帮师尊留住他，放什么屁呢，少来糊弄我。”
“七日后就是招新试炼了，我今日还要去莲筹殿议事，还是说你也想跟着一起来。”
他这么一说楚江更来劲了，指着他贱兮兮道：“还想转移话题，看来那小子是真入了你的眼了。”
“随你怎么想吧，我先走了，今日不用等我吃饭。”
“切，方才在正殿里不是装的挺和善的吗，这会儿对着我就板着张臭脸。”
还真是块儿难啃的骨头，方才他话都说到那个地步了都没能让云朝动摇。这人身上的秘密太多了，绝对不能放他下山。
也不知道师尊有什么办法能留住他，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。
议事阁在万重殿，整个万重山最大的宫殿里。
这个时间万重山弟子大多都在上早课，一路上没遇见什么人，只在路过莲筹殿时碰见了几只点点猴。
万重山灵气蕴韵，自然少不了各样的异兽，但要说这最让万重山弟子头疼的，那定是点点猴莫属了。照他师尊的话来说就是，一群泼猴，半点灵猴的样子都没有。
这猴子只有巴掌大小，尾巴却很长，接近身子的三倍，平日里最爱倒吊在树上，等有人在树下经过的时候攻其不备，随后再隐入叶间。
偏偏他们身法极其灵活，想报仇都来不及。几乎每个万重山的弟子都在它们手上吃过亏。
而莲筹殿，是最深受其扰的地方。因为就在十几年前，莲筹殿长老玉阶仙人舟昱行在此处种了满山的桃树。
万重殿议事阁，穆成雪踩着点到，挑了个离云镜近的地方坐下：“楚江师兄身子不适，就我一人。”
云镜无语，心道什么身体不适，楚江就是想偷懒才不来的，回回找借口都是身体不适，就没有点新花样。
坐在主位的人早就习惯了，笑着开口道：“穆师弟来了就好，也没什么重要的事，东浮山凶险，就算是幻境稍有不慎也会出岔子，除了两位主巡察人，每殿还要再出四名师兄弟，务必保证每位参赛者的人身安全。”
“还有一件事，清玄长老已经回来了，他会在试炼场外为我们护法。”
“清玄长老不是下山云游了吗，怎么会在这时候回来？”众人还没说什么，云镜倒是先开口询问了。
负责护法的人，分明该是他师尊啊。
穆成雪在一边解释道：“说是在路上偶遇一家令人回味无穷的酒肆，身上的银子都花完了，便提早回来了。”
“哈哈哈，的确是清玄长老的作风，山下的刘老板若是知道长老爱上了别家的美酒不知道会不会伤心呢。”毕竟少了楚流云这么个大主顾，银子都能少赚一半。
云镜：……
云镜倒是没话说了，以楚流云的脾性来说，穆成雪说的话八成是真的。
不过无所谓了，反正这次招新试炼也不是什么大事，就是不知道楚流云这一回来，会不会亲自带穆成雪寻找腾雾。
此次南海之行是一个很好的历练机会，他不想错过。
几人在议事阁又过了一遍过招新试炼的流程和细节，确认过信息之后便四处散去，临走之前，云镜特地把穆成雪喊住了。
“穆师兄，我听说等招新试炼结束后你要去南海一趟，是去寻腾雾吗？”
“你听谁说的？”
“额……”云朝被他不咸不淡的态度弄得有些尴尬，“门内都传遍了，去年楚师兄出山的时候早半年大家就都知道了。”
“我只是想告诉师兄此去凶险，若是师兄需要的话，我愿助师兄一臂之力。”
来了。
穆成雪心下微冷，剧情果然没变。上一次云镜就是这么来找他的，这时候师兄身子还没恢复过来，云镜作为玉阶长老座下唯一亲传弟子，术法自然不俗，他便没有拒绝。
分明，这时候的云镜也是真心要帮他的。
拒绝与否都无所谓，反正他们师兄弟也不一定能活着出东浮山。
像是察觉到自己方才的态度有些冷淡，穆成雪僵硬地拍了拍云镜的肩膀，道：“既然师弟愿意，那便一起来吧，楚师兄要是知道师弟愿意同去，想必也一定很高兴。”
脚下碾过一块硬邦邦的石子，方才和仇人的一番插曲似乎对他毫无影响，穆成雪抱着札记回到天霞阁，这两日师尊给他的惊喜实在是太多了。
院子里，云朝正坐在檐廊底下和几个洒扫的弟子谈天说地，几人不知道在聊些什么，情至深处还拿手在空中比划。
看见他回来了，赶紧起身喊道：“穆师兄！你回来啦！”
众人看着笑容灿烂的云朝，咂舌于这人的厚脸皮。
他改口还真快啊，真狗腿。
就连穆成雪也是一愣：“你……”
“我决定留在万重山了，你是来找师尊的吧，他老人家方才下山了，让你晚上老地方见，还说先让我住在你院子里。”
为什么你那么熟练啊！？真的是昨日才来的吗？
他对穆成雪扬起一个无比真诚的笑脸：“穆师兄，你说过会帮我的对吧。”
“嗯……”他这般作态反倒是让穆成雪有些不知所措了。
还以为楚江已经是他见过最自来熟的人了，出门在外和谁都能侃侃而谈。没想到还有比楚江更甚的，一路上话多的他都有些不甚自在了。
“你一向如此吗？”
“什么？”
“没什么，到了，就是这儿。”
云朝停下脚步，忍不住惊叹出声：“哇！”
眼前的院子和正殿那边相比居然毫不逊色，一棵巨大的仙魁杜鹃横亘在眼前，抬眼望去直穿云霄，是在别处都见不到的景色。
“我以前听家里人说过，仙魁杜鹃是万重山独有的景色，一朵花能开出三五种颜色，由红到紫深浅不一。”说着，他朝穆成雪握了个拳头，“一朵花就比我两个拳头还大了，人站在树下比堪比蜉蝣，仰头看不尽全貌，这居然是真的。”
穆成雪记不得自己第一次见到这仙魁杜鹃是什么反应了，震惊、惊艳、无力，亦或是感叹于自己的渺小，想来应该和云朝是差不多的。
但是，再美的景色看了这么多年也腻了，只不过念在云朝现在不过十二三岁的心性，他也没出声催促。
云朝颇为不好意思地挠挠头，笑着问他：“不是说万重山只有长老的院子才有资格种仙魁杜鹃吗，为什么师兄的院子里也有。”
“因为这里并不是给弟子住的院子，这里，原先是师尊的院子。”
“师尊爱美酒，当年曾在院子里埋过几坛好酒，后来不知道让谁给偷了去，偏偏又抓不到贼人，一气之下便把酒都藏到了正殿里。”
“正殿墙后有一道密室，是历届天霞阁长老用来珍藏秘法的地方，师尊便把美酒都藏在密室了。”
“吃了几次亏，心里实在是放心不小，便亲自搬到了正殿里守着他那几坛美酒。”
“目前这院子总共住了五个人，你是第六个。”
云朝听得嘴角微抽，想起早上清玄长老倒吊在树上的样子：“师尊还真是嗜酒如命啊……”
穆成雪轻轻推开一间房门，看着身后一脸后悔的云朝说：“这里以后就是你的住所了，你旁边挨着的就是我的屋子，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。”
“明日我会带你熟悉这里的，今日我还有事，先回去了。”
“欸……”
云朝紧盯着穆成雪那双看不出任何情绪的双眼，主动开口：“师兄没有问题要问我吗？比如我为什么改变主意愿意留在万重山之类的。”
穆成雪诚恳地点点头：“好奇，但我不会再多问了，一切都听师尊的安排。”
“还有，方才在殿里是我失态了，我向你道歉，对不起。”
说罢，转身便往匆匆往外走，像是身后有什么野兽在追捕他一样。
云朝坐在板凳上久久不能回神，穆成雪这人，比想象中要呆很多啊。
作者有话要说：仙魁杜鹃：原型是巨魁杜鹃
很大很漂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