洗手间里的哭咽声渐止，尔后是低低的讲话声，苏默予静立在门外，那些声音，使他心颤，失去的预感强烈。

他不是傻子，媞娜递给陈晗的花，以及她口中的那整页只有“Ai陈晗”备忘录，都是那个人向陈晗示爱的手段。

都是低劣的苦肉计。

苏默予不想那么没有同情心的，可是，他现在想的是，如果受伤能让陈晗感受到他的爱意的话，他愿意被伤致死。

所以，那个人的爱算什么，不要被他骗走，陈晗，不要跟别人走。

心里带着担忧和奇异地怨怼，他也掏出手机，拨打国际长途：

“我要圣黎最好的外科和骨科医生，还有北芬及北芬邻国能最快到的，都请来，条件他们提，尽快，麻烦。”

绝不给那个人装可怜的机会。

绝不。

挂断电话后，一转身，就看到陈晗正站在自己身后。

她眼里还有未退的红，可也有淡淡的笑意，显然，她听到了苏默予的电话。

此时走廊窗户外的阳光铺进来，还有树叶被风吹动的沙沙轻响传来，两人静立对望着，倒有种唯美的氛围。

若忽略他们旁边就是卫生间的话。

“谢谢。”

陈晗走进他的怀里，轻声道谢。

听到她道谢的苏默予不太开心，他把头埋进她的脖颈，幽幽地说：

“我们是爱人关系，不用道谢，特别是为外人。”

“……可是，你老挂在嘴边的，谢谢你陈晗，不是道谢吗？”

他沉思一会，说道：

“只有我可以向你道谢，你不可以。”

“为什么？”

“因为，我霸道。”

“……”

陈晗轻笑着回复了声“好”。

“你不要害怕，我在你身边，一首陪你。”他又说道。

陈晗再次答“好”，把“谢谢”咽回肚子。

_____

媞娜己从季念的病房出来，她朝陈晗打了个放松OK的手势。

陈晗轻轻揉了揉苏默予的手：

“我很快就出来，你在这里等我或者去医院对面喝点东西，都可以。”

“有多快呢？十分钟之内，还是十秒钟之内呢？”

他的表情认真，陈晗耐心哄人：

“这要看他的恢复状况嘛，万一他疼得说话都困难呢？”

“那他肯定是装的，你不要被骗。还有，万一他要你喂吃东西的话，你喊我，我特别乐于助人，我去喂他。”

陈晗：“……”

“嗯嗯，你最体贴了，怕我累着对不对，别担心，我很快说完出来，何况，我和他之间也没有那么多事情可以聊。”

这话明显取悦了苏默予，他满意地笑着点头，乖巧得不行：

“那我一个人孤伶伶地在这里等你回来。”

……

病房内。

窗外暖阳正好，几缕阳光透过窗纱照在地面上，将窗柩的模样印在了地上，微风轻轻吹拂，扬起了窗纱，影子也随之轻柔拂动。

季念的床己被调为方便倚靠的角度，他的被子上一本书随意摊开，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陈晗走近。

“感觉怎么样，疼吗？”陈晗先开口。

季念不答，他将书合上，待陈晗在病床边坐下后，依旧无言，微眯着眼睛，继续看她。

陈晗轻轻点了点他那本书：“不方便说话的话，你继续看书吧。”

他摇头：“我就想看看你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季念，虽然知道你现在刚醒，可我觉得我应该尽早要跟你说清楚。”

“我知道，你依旧不会爱上我。”

“媞娜告诉我了，你看到了我的通讯备忘录。”

季念的脸依旧神色自若，只是声音略带苦涩：

“可是我就想多看看你。”

陈晗轻咬下唇，笑着，语气轻松：

“季念，我真希望你从来都没有喜欢过我。”

“这是一句祝福。”

沉默半响后，房间里响起季念低低的笑声：“谢谢。”

“我也希望如此。”

陈晗放松了下来，语气轻松地一如当年两人策划当“万人迷”那样：

“抱歉，我本该温柔地正视你的心意，对不起。”

“不用，”季念闲靠着，大方说道：

“我喜欢你是真的，但是我道貌岸然追名逐利，一心想往上爬，也是真的。”

“陈晗，虽然我那时候还去抱花，但是在手术台上我想，真蠢啊，还是继续追名逐利好，爱买什么花都可以，还不用疼。”

陈晗笑出声，她就是想到这一点，这一点她没有猜错，他会放下，至少这是放下的第一步。

可是，聪明的陈晗小姐还是猜错了一点，他确实会放下，不过是在陈晗进入病房时，季念发现，她的脸上只有怜惜和愧疚，没有爱。

“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？”季念问。

陈晗摇头。

“陈晗，你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？”

季念的脸色苍白，可眼睛却少有的明亮。

“什么？”陈晗本想说不重要了，但还是配合地摆正坐姿。

他脸上露出难得的孩子气：

“高一的时候，我还只是从别人口中听到你。”

“我不爱搭理同学，别人眼中的我是为人低调，有内涵的高冷男神。

而你不爱搭理同学，他们却说你装和假，说你心机深沉。”

“好笑的是，我也那么认为了，可又莫名觉得跟你身边的苏默予刺眼。”

“我见过你们很多次，多到，我有一天突然想代替他……”

他也没想到，后来他有机会发现并爱上，在别人眼里，假和装的她，却有骄矜独立和坚韧鲜活的一面。

“第一次代替他站在你身边，你就送了我花，可是……”

那趟载着他俩的车永远不停下就好了。

陈晗淡淡问：

“你还是没有告诉我，你最喜欢我什么？”

季念作深思状，笑看她求解的眼神，改口说道：“……长得好看。”

没有想象中的不满，陈晗反而点点头：

“这我就放心了，比我好看的女生千千万。”

“那你以为我会喜欢你的什么？”

“钱啊。毕竟大多数比我好看的，没我有钱。”

她自信地胡言乱语。

季念笑出声，“看来放弃你，真的好亏。”

谈话气氛是两人重逢以来，前所未有的好。

……

“陈晗，我们两个真的很像。”

陈晗点头。

尔后又摇摇头。

“我运气好一点，我有苏默予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你和他……”

“打算环球旅行结婚，我自己的想法，还不知道他方不方便呢？”

陈晗放松地随口分享。

“他不方便就换人，赚钱累了我也是要去旅行放松的。”

“……好呀，不过等你腿好了，而且找到你的“苏默予”了，我们到时候西人一起去旅行也是可以的。”

季念消化了几秒她的话，无奈地笑出声。

“陈晗。”

“嗯。”

“……我之前的女伴，我跟她们算是各取所需，没有单方面玩弄她们感情。”

解释完，他又后悔，好像说的话像是为自己狡辩。

“嗯，明白，是我乱曲解评价了，对不起。”

陈晗对他歉意一笑。

季念抿抿唇，垂下眼，没再接话。

……

陈晗离开时，看着背身往外走的她，季念心里涌上苦涩，即使知道她会走，即使他己决定放弃，可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难过。

病房门关上。

季念发呆一会，取出一旁的钱包，里面夹了张塑膜的眼镜发票。

发票时间是五年前。

继这张发票后，他换了三次眼镜，只留下了这张发票。

发票的背面，是他刚劲的笔迹：“也许你不需要，但我还是爱你。”

他盯着发票怔怔沉思许久，最后还是小心翼翼地收回钱包夹层。